- 红黄交织的天色
记得小学时选了一门绘画课,这课由一位外国画家授课。画家向我们展示了他的画作:他犹善于用红、黄二色水彩,描绘出缤纷绚丽、独具韵味的天空。他借着画作教授了一些绘画技巧,如调色、景物选取等。展示和教学完毕,他对我们说:我希望你们能运用刚刚学到的小技巧,创作一幅以色彩为重的画作。不必选用我展示的橘红和明黄,我想你们心中都有自己的选择。
我听罢却苦恼万分。画家红黄交织的画作已深深攫住了我的心 — 这世上哪里有比它更美丽的景色呢?我遍寻不得。我每日身处的泡桐树校园是普鲁士蓝的海洋,但那时我只想起蓝色墙砖角落的脏污;我生长的城市极擅长用它温柔的怀抱引诱旅人,可那时我的目光恰好只能洞见食物的富足;我与日升日落总蒙着成都的雾霾和家的防盗栏的隔膜,我难以想象“艺术”如何降临“人间”,自然无法从“人间”还原出别样的“艺术”。
那次课我究竟交上了怎样的作品?是对画家红黄配色拙劣的模仿,还是对校园一角的几笔涂抹?我早已记不清。
我想,此事亦是我绘画天分的反映。无法用“发现美的眼睛”注视生活,无法在提笔时回想起树叶的振动、鸟儿的翅翼、校园的建筑,无法在诸多的选项中取得“我的颜色”,这些特质注定当初的我只是一张白纸,并不适宜被涂抹以任何色彩,也无能于赋予另一张白纸任何色彩。
这并非“And I chose the path less taken”的热血故事 — 如果我甚至不明白这条路和那条路的区别,多数与少数、正确与谬误的辩论又从何而来?我想起那个贴切的说法:“你不是在电车难题前思考犹豫的人;你是那辆高速运行的电车,事情的结果对你而言已经注定 — 你必然毁灭些什么,又留下些什么。”
- 画、笛子、星星与希腊语
“追寻意义”没有意义,故而我们不过是在寻找刺激 — 准确来说,是刺激与稳定间的平衡。有时我误以为“兴趣”是“刺激”,误将“刺激”作“兴趣”,于是造就一段段孽缘。时至今日,我已能分清“兴趣”与“刺激”,却仍未得到第一份“兴趣”。
原因何在?我想是我太ego-centric。自恋的人不会将目光真正长久地投降他人,不是吗?接下来我需要证明。
当我手执画笔、长笛、星图或希腊语教程,我不是在享受创作学习的乐趣,我是在想象成功的激动。
当我读罢一则故事,陷入无限的惆怅,我不是在哀叹他人的命运,我永远在“自哀”。
当我撰写一篇独立的文章,我不是在完全客观地陈述,我总是向其中加入……“我的颜色”。
那么,画、笛子、星星与希腊语,它们都去哪里了呢?
- 返我何为?
不得不说,PRTS“语言学家”的身份真是打碎了我许多迷茫,也令我愈发满意于我的“语言体系”。在这样的体系中,“返我”是对自身语言的解读。
我想我们太过低估了“翻译”的职能。翻译是一门艺术。许渊冲“信、达、雅”三境俱全的诗文为我打开了这扇大门。“统一场理论”算什么?创造一门沟通整个世界的,真正的“世界语”,那才是“大统一”。然而倘若如此,许多文化便要消弭。真是矛盾:打碎那扇柏林墙罢,欢呼隔阂的倒塌,然后迎接自身的沉眠与新生命的诞生。